那一碗陇南山村的“无名面”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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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读“知味园”红罐子的几篇关于面条的散文，仿佛使我身临其境，再次追忆起那失落的青春情愫。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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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这些难忘的“什锦面”、“烂糊面”里浸透着我们长辈的深情，人与人之间的朴实的爱，还有我们失去的美好的青春年华和梦想，以及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沉湎在复杂的感情漩涡中，思绪情不自禁地插翅飞回到那个史无前例的岁月里。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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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十年代初，走出校门后，千里辗转，只身来到大西北一个穷乡僻壤—毗邻川甘二省交界的山区小镇。小镇座落在群山环绕的川地上。山峦光秃秃的，黄黄的，灰灰 的，山上长着零散的核桃树。川地上还时而可见几眼泉水，突突地冒着清冽的泉水，汇入一条无名的小河，在几乎干涸的河道里缓缓地流淌着。这方土地上的人们 啊，当时在“宁要社会主义的草，不要资本主义的苗”的思潮支配下，过着一无所有，穷得当当响的“幸福”日子。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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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支由大学毕业生和机关干部组成的“甘肃省省委农村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驻扎在此地。我很“荣幸”的成为其成员之一，并且“统管”着一个几十户人家的生产队。我每天起早摸黑，背着满载的粪筐，手持铁锄，率领农民队伍，浩浩荡荡翻山越岭地去“与天斗，与地斗”。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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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我们吃的是“派饭”，即轮流去农民家吃饭，每天付饭钱三毛。今天这家，明天那家。那个年代，农民辛苦一年，年终结帐时甚至还倒欠生产队的钱。他们吃的 是黢黑黢黑的豆面馒头，冷馒头坚硬如石；喝的是当地人称谓“搅摊”的玉米糊，上面浇点酸酸的、乳白色的“桨水”（面汤水发酵而成），几乎从未见他们吃过什 么菜之类。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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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得那一天，我早饭喝了碗“桨水盖浇玉米糊”，再在怀中揣上特地给我做的玉米粉掺和着一点白面的烙饼，充当午餐。到傍晚时，肚子早已在唱“空城计”了。一收工，我就急奔当天做派饭的那户人家。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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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地风俗习惯由女人下厨。女主人也掐准了时间，天刚擦黑就先和上面，待我一到，就擀起面来。我盘坐在炕上，看着她搟面。本来不算白的标准粉面团，在黑黝 黝、脏兮兮的桌面上，在被烟火熏得发黑的四壁和天花板衬托下，在昏黃煤油灯光中，看起来就像一块未经雕琢过的白中泛黄的玉胚。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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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薄薄的面胚擀好了。这时，趟在炕上的孩子突然拉肚子，屁股上，炕席上全是一滩滩稀屎。见此情景我感到非常尴尬，只见女主人不慌不忙地过来抱起孩 子，嘴里发出响亮的“哩哩哩……”叫唤声。正当我一头雾水时，一条大黄狗忽地从炕边开启着的窗外窜进屋内的炕上，很娴熟地伸出大红舌将孩子屁股上的稀屎添 得干干净净，孩子也不怕，也不哭了。接着将炕席也添得干干净净跳窗而去。女主人用手抹抹孩子屁股，再擦擦炕席，把孩子又放到炕上躺下，然后拿起桌上又黑又 脏的抹布擦了擦手，切起面条来了。这时锅里的水也开了，女主人抓起面条投了进去。接着拿起一只大碗，还是用那块抹布擦拭一下。少顷，热呼呼的面条已盛到碗 里，女主人双手捧到我面前。桌上放着两个盛着盐巴和米醋小碗。平时，在大多数人家吃派饭时，面条里只放点盐，别无他物。今天能有点醋，算是不错的了。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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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着眼前这热气腾腾的面，我毫不犹豫地拿起筷子，挑点盐花，倒点醋和在面条里，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个吃劲与赴宴大嚼翅参鲍肚山珍海味相比毫不逊色！在那 个“火红”的年代，我真诚地把“'一颗红心交给党”，立志扎根农村一辈子，把青春献给祖国。对这些过着贫困日子的农民我怀有极大的怜悯心和同情心。他们自 己吃的是黑豆面窝窝头，喝的是玉米糊糊，一点菜都没有，而不知从哪里弄来的白面省下给我吃。尽管面条里没有油水，没有肉鱼蛋虾、芹菇瓜菜；尽管肉丁已有点 发臭，但吃起来我感到是那么的香，那么的鲜，那么的可口！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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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狼吞虎咽地吃完了两大碗面，女主人用有点怯生生的轻声问我：“老王，还要吗？我再搟点……”。那时我年轻，身强力壮，胃口好，记得在外贸学院时一顿能吃 一个烧鸡、一盘蔬菜、三个馒头，外加一碗玉米糊。如今饥肠辘辘，两大碗下去只是半饱，我的大胃确实还没装满。锅里已没面了，看着站在灶旁的两个咂巴着嘴的 孩子，蹲在一旁不停吸着烟锅的男主人，我怎么忍心再要！？我连忙答道：“不了，已吃饱了，你们吃饭吧。”说完告辞而出，直奔生产队农田，给看田的一点钱， 摘下几根又粗又大的黄瓜啃起来，填滿那另一半空着的肚子。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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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逝者如斯夫。弹指一挥间，四十几年飞逝而过。听说现在的陇南小吃五花八门，其中的面条就有玉米面面鱼、酸菜面片、豆花子酸菜面，还有杠子面等，我的陇南的父老乡亲们都已能捧上盛满香喷喷五花八门浇头的面条了。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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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年来，我永远忘不了陇南小山村农家的那一碗至今仍叫不出名的面，只有盐巴、米醋和拌着桨水的面，其味醰醰，其情绵绵，那才是我心目中的最好吃的面啊！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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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想回到陇南山村去，与乡亲们盘腿同坐炕桌边，唠家常话当年，再吃一碗只有盐巴和醋的“无名面”。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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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培德 /文KjW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