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它冻着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陇南山村旧事（三）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王培德 /文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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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零年的冬季，是我来到陇南山村后的第一个冬天。山地的冬天特冷，天空常常灰蒙蒙的，凛冽的北风，不时地像狼一般呜呜嚎叫，鹅毛大雪纷纷扬扬，一派“千里冰封，万里雪飘，山舞银蛇，原驰腊象”的景象。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在如此酷寒的日子里，天还没亮，我和村民们顶风冒雪，翻山越岭去修“大寨田”。其时，响彻云霄的口号是“天大寒，人大战”。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放工后，倘无开会之类事，一吃完晚饭，村民们一家子人就早早上坑钻进被窝里了。所谓“被窝”，即是一条棉毯。当时很流行的，一种是灰色底，边上镶有两条 红、白色细宽条纹；还有一种是红色底，边上镶有两条灰、白色细宽条纹，五块钱一条。一大家子，无论男女老少，都脱得一丝不挂地躺在炕上，合盖一条这种棉 毯。由于人多毯子小，孩子们你争我夺，我扯你拽的，时间久了，毯子上尽露出一个个破洞。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有一天傍晚，我有事要去找生产队副队长。天刚擦黑，山村已万籁俱寂，只有几家的看门狗偶然发出一两声吠叫。走在白得刺眼的雪地上，厚厚的雪被踩得吱吱声 响，阵阵寒风呜呜地叫着，裹夹着雪花打在脸上，犹如无数把小刀在刮，又冷又疼，我不禁连连打着冷噤。我叩响了副队长家门 。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谁啊？”里面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是我，老王。找马队长。” 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噢，老王啊。”队长老婆边说边将门打开了。我进了屋，只见两个孩子和衣躺在炕上，蜷缩一团，身上没盖棉毯。队长老婆的头发有点凌乱，显然刚从炕上爬起。 不见马队长，我刚想发问，他老婆说：“他去牛棚了。”我没多问，说了声：“我去牛棚找他。”就出门向牛棚走去。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推开生产队牛棚的破草屋门，寒风从门缝隙、屋檐与墙夹缝直往屋内钻，屋内的气温比外面暖和些，空气中弥漫着牛尿屎臭。炕上横躺着三个大男人，合盖着一条 棉毯，棉毯刚够盖着三人的身子，小腿都还露在外面，衣裤等散乱地盖在棉毯上。早先我听说，有人因家里孩子多，棉毯不够用，冬天晚上就去牛棚，与牛倌挤着合 睡。今晚，我是亲眼目睹了。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马队长身着黑袄，蹲在炕边，背靠炕墙取暖，嘴里咬着尺把长的旱烟锅，叭哒叭哒抽着烟，眼睛盯视着牛栏那边。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在一盏马灯昏黃的亮光中，一头老牛躺卧在地，嘴边流淌着涎水，两眼混混沌沌，身上却盖着一条棉毯，旁边燃着一火盆。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指着牛，问：“马队长，这是咋回事？”马队长将烟锅往鞋底上嗑了嗑，慢吞吞地答道：“队里的牛病了两天了。今夜天寒，我怕它冻着，就来看着它点。”“那 牛身上的棉毯……”我话刚吐了一半，恍然大悟：马队长家孩子们为什么没盖棉毯。我震撼，感动，泪水夺眶而出。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我二话不说，转身拉门而出，直奔住宿处，抽出垫褥下铺着的棉毯，掖在腋下，很快地跑回牛棚，将毯子往马队长手里一塞， 说：“你赶快拿回家去，给娃儿们！”他推脱着不接，我连推带搡地将他撵出门，逼他往家走去。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

      寒风吹得更凶猛，大雪下得更稠密了。我伫立在雪地上，望着马队长被白皑皑雪地衬托得特别耀眼的背影，心潮起伏。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风雪中，我浑身冻得冰冷冰冷的，心中却是暖暖的：“孩子们，今晚，你们能睡得暖和点吗？”iIA对外经济贸易大学上海校友会